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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关语言的随想三则

  涉外教育合作项目管理课。老师给我们展示他在云南乡村小学调研时的照片。其中有一张,是小学生们聚在教室前的空地上排队领饭,老师要我们根据影子猜测当时的时间。后来,宣布答案是:上午11点,因为他们每天只能吃两餐,而照片上正是当天的第一餐。正当我们都陷入沉默,似乎徒生悲情时,一位泰国留学生突然说:“噢,是早午餐。”此言一出,我顿时有一种变味的感觉。“早午餐(brunch)”一词所具有的某种程度上的随性与“小资”的感觉,与照片本身形成一种怪异的反差。语言所隐含的价值取向,力量往往是不可小视的。【可惜,我尚无余力深究这一问题。】

  法语口语课。Agnés大谈法国姓氏文化,并希望我们每人给自己起一个法语名字。她半郑重半调侃地说,以前有学生希望她来给自己取名,但她最惧怕这件事。她没有细说为何惧怕,只耸着肩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说:“这……很奇怪。”为什么奇怪呢?保罗·弗莱雷就说了:“没有一个字词不同时是一种实践。因此,说出一个真实的字词,意味的就是去改造这个世界。”命名(to name sth.)本质上是一种权力,当某人有足够的心智为自己取名,而这项行动被他人所替代时,权力即被侵犯了。因此,我一直非常理解一类人,他们长大后不满意父母为自己所取的名字,死活要改成自己喜欢的名字。而当一些人不理解他们,认为这是“虚荣”,认为“名字不过是一个符号”时,我觉得:不深究,改名的确有点多此一举;但倘若深究,他们一定是忽视了语言背后的权力。【但在生活中,做此类深究往往令常人生厌,因此我只不过能在网上发发谬论罢了。】

  还是法语口语课。还未开始上课,我左边两位同学在对话,我听不清她们说的是英语还是法语,反正不是中文。她们很认真,很严肃,很顺畅,一点儿也不觉尴尬或怪异,显然是经常做这种练习罢。我心想,她们一定是喜欢语言的,而语言在她们那里也一定是鲜活的。更重要的是我始终觉得,当两个人能够用非母语很正常地对话,而此对话的用意恰好在于实现某种理想时,他们在这一理想上应该是极为一致、没有隔阂与冲突的,这样真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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